奈央

【竹马】长亭外

带0.5%的润智请注意

短篇一发完结


-长亭外-


对于远离家乡征战边疆的人来说,最温暖的地方恐怕就是能看到战友的身影的地方,而最激动的事情,也就是打了一场胜仗了。无论战役大小,无论是否拿攻下军事要塞或者砍下对方将领的头颅,只要能和战友一起并肩归来,干一碗胜利的醇酿,那便是刀光剑影里最暖心的慰藉了。


战马嘶鸣,尘土飞扬。

得胜而归的军队浩浩荡荡奔回营地,军旗迎风招展,马蹄声都显得特别轻快。然而,为首的将军却不见一丝笑容。他身侧的副将军更是眉头紧锁,焦急和难过都写在脸上,到了门前也不停下,驾着战马直奔军医帐。

“栗原医生!栗原医生!”

相叶雅纪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大喊着栗原一止的名字,匆匆忙忙掀开帐帘,抓起栗原的手臂就往外走。

“副将军,不要急。”栗原被相叶拽得脚步都有些踉跄,但语气还是平稳镇定,“出什么事了?”

“小和,小和他中箭昏迷了!”

此时已有士兵把相叶的马牵到了一旁,而大野智也从随队的马车中把二宫和也抱到了帐中安置下来。相叶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就扑在二宫塌边,栗原则先抱手向大野行了礼,道了声“将军”,得到对方点头回应后才上前去查看病情。

栗原在检查的时候,相叶大野二人等在一旁,看栗原重新把被子盖在二宫身上,相叶马上就迎了上去,“怎么样了?”

“箭伤不深,已做清理,每天按时换药即可。至于二宫大人昏迷的原因,是这箭上淬的毒。疆外之毒,在下并不熟悉,只是略有耳闻。此次行军帐中并无备足够的药材,在下已用药物抑制毒性,能撑个三天左右,但还需及时到药材储量丰富的医馆诊治,才能保证根除这毒药,不留后患。”

相叶咬着下唇,抓住大野的手臂说:“让栗原医生现在就带着小和出发吧!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是临疆城,也就两天左右路程就能抵达。”

大野沉吟片刻,“还是先等和也醒了吧。要他现在走,他估计会闹脾气,你得负责跟他好好说清楚才让他动身。”

栗原犹豫了片刻,还是开口说:“让副将军负责做说客,貌似不是一个很明确的决定?要不,在下负责去解释……”

“不。”大野摆摆手,“这种事只有雅纪才能说得动和也。他有他的办法的。医生你安心好了。”

到了用晚饭的时间,相叶却还站在原地,大野负手喊道,“雅纪!来吃饭。”

“我还是……”在这里守着小和吧。

大野皱眉,“相叶雅纪!来吃饭!这是军令。”


等到相叶放下第二碗饭的时候,才有个士兵小跑到他跟前,报告说二宫大人醒了。相叶放下碗筷就跟着跑了过去。

帐帘被唰地掀开,二宫看见相叶连盔甲都未卸的样子,扯起嘴角笑了两声,挣扎着支起上身来,“爱拔桑,你是笨蛋吗……吃饭了没?”

相叶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,三两步跨到跟前去扶住二宫,“小和……”

“干嘛又一副要哭的样子……我该不会是中了什么稀世奇毒吧?”

脸色苍白如缟素,语气却还轻描淡写,像是沾了墨汁的笔又用清水和开,在纸上随意划拉两笔,画成最远处的云雾里若隐若现的山影。

然而它毕竟还是一座山。就算是一副山水画的背景里不怎么起眼的远山,还是重重地压在相叶的心头。

二宫看着相叶又沉重了几分的脸色,终于收了几分玩笑的态度,手不经意似的搭在相叶手背上,“要是死在这帐中也并非坏事。至少到死,我都在你身边。”

这下倒好,相叶终是刹不住闸,猛地把二宫抱到了怀里,闷得二宫差点喘不过气。

“小和,你明天就跟栗原医生启程去临疆城解毒。然后就回京等我们凯旋,好吗?”

二宫一愣,使了全身力气猛地推开相叶,“我不要!”

果然被将军说中了,所有人都还奋战在前线时要他一个人撤退,他果然是会闹脾气的。相叶只能尽量柔声安慰,“小和……”

二宫毫不领情地打断相叶,“我是策士,离了我,这军中就只能靠你这榆木脑袋给大叔出谋策划了!仗还没打完啊!”

相叶垮下唇角,“可是,你也是王子啊……是当今王储的哥哥不是吗。润酱就你一个哥哥了。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,我们怎么向润酱交代?”

“交代个鬼!有大野智在这里,难道他还会把你们怎么样吗!等等……这该不会是大叔给你下的什么军令吧?”二宫瞪着眼睛,“我告诉你我不怕他的军令。我不走!”

“小和……不是小大……是我。”

二宫的脸色更难看了。相叶无奈地恳求,“乖乖听话,回家等我好吗?”

“家?”二宫冷哼,眼底浮现出嘲弄和苦楚,“你记不记得出征前我们说过的话。”

相叶看着二宫眼里闪烁的光,咬住下唇,低了头。


他当然记得。

大野智在殿前跪领谕旨,他和二宫跪在大野身后,垂首侧目互看了一眼。殿里大理石的地板冰冷坚硬,一如他们手中的剑。军令如山,不得胜则不得归。他们下了郑重的誓言,心里却没有什么彷徨不安——

“有你的地方就是家。”

“嗯。有你的地方就是家。”

有这一誓言,天涯海角都不算远,何况边疆,刀山火海都不算难,更何况打仗。


是二宫自己说要跟来的。一开始还开玩笑说是随军家属,让相叶好一阵脸红,才正了脸色说,“既然你要出体力,就让我出脑力。一起并肩作战不好吗?”

他是王子,自小在宫里养尊处优,几番颠簸,其实并不好受。到了边疆扎下营后有些水土不服,加上军营伙食不比宫里御膳,有好几天他连饭都吃不下。

他知道相叶心疼他,但也相信相叶不会嫌他麻烦。毕竟,他们是互相的支撑,是互相的力量。

那小小的帐篷,硬邦邦的床榻,远不比宫中寝殿、将军府里的软榻舒服。但只要身旁有这个人,就算是飞沙走石的边疆也一样温暖。像家一样温暖。


“你现在要我回家……我还真是不知道回哪里。”

二宫低眉冷眼,说完便躺回到被窝里,偏过头去避开相叶的目光。他还以为这一轮,他又赢了,可没想到,相叶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沙哑,仿佛精心画好的山水图被一个不小心泼洒的墨汁尽毁容颜,黑色一点点在宣纸上渗开来,他却只能无力地看着,满心疲惫。

“可是……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……我的家又在哪里呢?”他说。

二宫怔住。

“我知道,分别不好受……你看小大出征以来有从心底笑开过吗?像小大这种性子,他就巴不得呆在宫里天天跟润酱弹琴作画出海钓鱼吧。要来打仗,他肯定不愿意……可是他还是必须来。他要为润酱守住这个国,守住这个家啊。”

他的手探到被窝里,摸到二宫的手,没被挣开,他便紧紧攥在手里。


又有谁比他更懂二宫和也的倔强呢。

明明胃里搅得生疼,还硬撑着和他们一起开作战会议。就算夜里睡得不好,也坚持早起,穿戴整齐和他们一起上战场去做指挥。

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二宫和也的温柔。

下战场来会帮他卸下盔甲,擦净刀刃,沐浴完毕给他按揉肩膀,有时开几句玩笑,然后两个人就顺势打闹着倒在床上。在难打的战役前,他还会看到二宫跪坐着合掌祈祷——这些“没用的”东西二宫本就半信半疑,但那闭眼默念的表情却虔诚得像个信徒。

因此,也没有谁比他更用力地祈求二宫和也的平安。


“所以……为了我,小和能不能先去解毒,守住我们的家?”

他一字一句说得慢而真,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被子里二宫的手反握住他的。但那人头还是没转过来,只是轻声地说,“那你也得答应我,要平安回来。”

“好。”


相叶转身去帮二宫收拾行李,才发现这个贪玩的人带来的东西其实真的并不多,几件衣裳,几本书,还有一把古琴。

他恍然想起还在京中时常听二宫弹琴。来了边疆,那些自编自演的旋律和词赋,也都没再听到过了。

他找来几块厚实的粗布,仔细把琴裹起来,严严实实地,却还是惹来了二宫的嘲笑。

“什么嘛,包得那么难看……土死了。”

他只是呵呵地笑,看着他坐上马车,“等我回去,再弹琴给我听?”

二宫抱着那暗褐色布条裹住的长条形物件,像是抱着个树桩。听见相叶这么问,却不知怎地有些哽咽,一时说不出话,只得点点头。

栗原医生向相叶道别,说到了临疆城定会来信,请副将军放心。相叶说好,你们快走吧。

马车驶了出去,二宫和也探出头来挥着手,相叶雅纪看着他,在芳草碧连天的空旷疆野里,最终化成山水画里远处的一点墨色,然后消失不见,等着重逢的时候,再以一贯的温柔姿态重现。


FIN.

2015/3/17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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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故事是听着《月光》写成的,然后这首歌还催生了很多脑洞……要是有机会,就都慢慢写下来。


2015-03-17
/  标签: 竹马相二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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